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抗美援朝回忆录(六)王炳炀
抗美援朝回忆录(六)
(六)硝烟中的文艺
大约是在1952年的11月中下旬,一天,接上级通知,连队排以上干部傍晚7时前到师部大礼堂观看祖国人民赴朝慰问团演出,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跋涉,踩着厚厚的积雪,翻山越岭,终于准时抵达。所谓“大礼堂”就是从房顶到墙角,全用茅草编织而成。窗户和大门,由内外两层棉帘遮得严严实实。进了礼堂,只见一排排用直径大约二十多公分的松木段,架在石头上的“长凳子”,一共有二三十排。礼堂中间留有一条狭长的通道,大家挨挨挤挤地坐着,大约可以容纳六七百人。舞台也就是一个高出约一米的土墩子,舞台两侧各挂一盏汽油灯,汽油灯呼呼作响,把整个礼堂照亮得如同白天。走出礼堂,不管你距离远近,方位不同,都看不到一丝光线,演出节目是某京剧团的拿手好戏《孙悟空大闹天宫》,正当演出达到高潮时,一架美国夜航机哼哼地慢慢越过天空,在我对空火力所不及的高度,傲慢地大摇大摆地飞行。夜航机的机身挺大,速度很慢,却能携带很多炸弹,大家戏称它是“老母猪”,“老母猪”盲目地扔下一串炸弹,在不远处山坡上爆炸,造成了强烈的震动,使得悬挂在舞台两侧的汽油灯也大幅度摇摆起来。铿锵的锣鼓声也戛然而止,一个晃动,猴子的小演员一下子钻到一张桌子底下,引发了部分观众的哄笑,伴随着嘈杂的耳语声。师政治部张综科主任,大步流星地走到舞台中央,高声地说“同志们,你们都是经过战争考验的各级干部,有严格的纪律,而他们是祖国人民派来的慰问团,他们不畏艰险,来到朝鲜慰问演出,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们......”同志们个个憋得脸红耳赤,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。
不久,我连奉命到东海岸新高山北侧的姑城山巅修筑反空降坑道,这活儿由一个人掌钎,两人抡八磅大锤(有的用十二磅大锤),在昏暗的煤油灯光陪伴中,一锤一锤地轮流击打,开始时大家不熟练,不敢用力,生怕砸到掌钎人的手,后来慢慢地掌握了要领,胆子也大了,一口气能挥上五六十下,有的还能挥上七八十锤,大锤用毛竹片作锤柄,这样锤子有柔性,效果更佳。每砸一锤,钢钎必须转动一下,这样才能避免钢钎被卡。一天下来,双手全是血泡,一个掌子面同时有六个人操作,钢针长一米八十公分,直径约三公分,重达四五十斤。钢钎头部是扁平的,炮眼的位置必须选在大石的中间,避开缝隙,这样爆炸的威力就大,如果选在土质松软或缝隙边,爆炸时的气浪就会扩散,效果会大打折扣。装填炸药,放炮要尽量压缩时间,所以是两人并肩操作,点导火索难免动作有快慢,这就极具风险,尤其遇到排哑炮,这简直是提着脑袋在干活,张顺武同志是我连的一名副班长,他带领五名战士,特别卖力。尤其他本人,次次都是用十二磅的大锤,每天进度都是全连第一,且连续三个多月无任何事故,被评为全连安全作业标兵小组。
一天,慰问团给我连送了一瓶通化葡萄酒,这可难倒了连首长,这一瓶酒该怎么喝呢?最后决定奖励给先进作业组——张顺武小组。张顺武同志拿了这瓶酒回到了小组,大家像开了锅的沸水议论开了。有的想马上就喝,暖和身子鼓鼓劲;有的说不能喝。最后大家决定,炊事班的同志最辛苦,他们白天黑夜地为大家服务,应该给炊事班同志喝,就这样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连长手中。
这些具有时代特色现实版的正能量,被文艺小分队敏锐地捕捉到,所谓的文艺小分队是以全连学历最高的两名初中生牵头,以小学毕业生为骨干的五六个“洋包子”组成。他们既是各项工作的积极分子,又是抡大锤毫不含糊的能手。他们集编、导、演于一身,因而剧情更亲切,逼真接地气。他们边演边征求战友们的意见,不断提炼。那时全连的文体家当,只有两把胡琴,几幅扑克牌。于是又自己动手,用炮弹壳和毛竹片制成各种小道具,一个编成《数来宝》,一个编成《山东快书》,趁放炮排烟之间隙,见缝插针,在工地上巡回演出。记得一次演出,观众仅三人,小分队用这样的方式,歌颂先进,弘扬士气,鼓舞斗志。成了连里的真正的《乌兰牧骑》。小节目在全团文艺初选中胜出,1953年3月底参加全师文艺汇演。在敌机疯狂的呼啸声中,一不小心,竟双双获得了三等奖(见图一),这张奖状已被柯桥区博物馆收藏,同时被收藏的一共有七类八件文物。(见图二)
图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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